黄慕翰

    立秋虽过，南国的雨还是连绵不断。前晚在家吃完饭后，母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一大麻袋花生，拉到客厅。我好奇地伸出头望了望，发现袋子里面的花生已经全部发霉了。母亲十分惋惜，说这些花生刚被亲戚送来时，她忘记了晒干……我虽然觉得可惜，但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垃圾扔了。我动手把花生从麻袋里倒在竹筐上，想看看是否有幸存的花生。刚一倒，附在上面的深浅不一的绿色霉粉就像花粉一般散开来。
    花生们外表看起来已全部报废了。
    我向母亲提议，把花生搬到楼下垃圾堆。母亲听了，强烈反对，把我手上的竹筐抢过去，搬至阳台地板上，自己蹲在地上，带上老花眼镜，对着小山大小的发霉花生，一颗一颗认真地掰起来。我知道，她想要确定每一颗花生里面的花生仁是否也发霉了，如果里面不发霉，花生仁还是好的，她就要留下来。
    母亲这样做，我十分不理解。我向她说，你老眼昏花，如果万一看错，大家吃到霉仁，岂不吃坏肚子，浪费更多的钱？没想到母亲听了十分生气，睁大眼睛，狠狠地瞪我一眼，大声责骂道：“懒虫！你不帮忙就给我走开！”见到母亲生气，我很害怕，马上蹲下身捡起一颗丑陋的花生，掰了起来……
    整整掰了四个钟头，一整筐花生终于变成了一整筐花生壳，我的双手乃至整个脸都沾满了一层厚厚的霉粉。母亲从中拣出了大约两成觉得还好的花生，面部表情才慢慢舒缓开来，她对我说，其实就算今晚掰到天亮，她还是会蹲在这里掰的，亲戚辛辛苦苦从远方送来这些花生，虽然价值不高，但无论意义和花生本来的粮食属性，都不能有丝毫浪费之心。
    我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。
    佛讲究因果，种什么因，得什么果。母亲如此爱惜粮食，如此珍惜亲情，粮食、亲情一定也十分珍惜她吧，我想。
    今晚在宿舍洗完衣服，我胡乱地将拧干的衣服一起堆放在脸盆里，等到洗澡完，才发现我的那件纯白的“ADIDAS”T恤已经被周围褪色的衣服污染了。我提起展开一看，T恤成了万紫千红状。我心中不由得一阵难受，赶回浴室拼命想洗去刚刚沾上的污迹，可无论我怎么洗，都再也没有办法将显眼的污迹洗去。
    我望着手上被我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衣服，领口很早很早前就被我用力洗得变形了；衣服里面的暗污也到处都是。我知道，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正爱惜过这件别人千里迢迢为我买来的T恤。
    种什么因，得什么果。花生发霉了，还有外壳可以脱去，心还是完好的。可衣服只有一件，一旦污染了，就永远也洗不掉了。不象花生千千万万，掰也掰不完。
    对不起，我的“ADIDAS”……
（作者单位：汕头市人民检察院案件管理科）